高前部长形容人与病毒的关系是“有你没我,有我没你”的,是“你死我活”的。
这个观点在某种状况下成立:人类对治愈某种病毒有了好的办法,或者有了某种特效药,那么,人在,病毒没了。或者没有好的办法,疫病大流行,人就不在了。
还有一种情况,就是没有更好的办法,也没有马上就能治愈的特效药,但有一些办法,使用某些药物,能减轻病症,降低死亡率。这样就需要一些时间,人跟病毒得共存一些日子。
以我为例,我就跟病毒共存了一些年。
我在幼儿园时,父亲的肺结核病症加重,并传染给了我。
有一年时间我没上幼儿园,医院的结核病房。每天用的药我能背得出来:青霉素(针剂)、链霉素(针剂)和雷米封(片剂)。
这些药用下去,病情日渐好转。
也有病人不治身亡的。
有个农村来的小伙子,刚结婚,才十八岁的新娘来陪床,陪了几天,男人开始咯血,一吐就是半脸盆的,不久就送太平间了。
还有个孩子,比我略小一点,住了几天就没气儿了。
病房里很多大人对我说:你福气好,有了好爷娘,穷人家哪看得起这个病。
小学一年级,我的病转好,已经不传染了。但大人都对自己孩子说:离这个小痨病鬼远点。所以我在学校里不敢跟人说话。放学了,医院,每天一针青霉素,一针链霉素,雷米封一天三次。
三年级就不用每天打针了,但雷米封还是一天三次。
四年级,医院拍了X光片,大夫说病灶已经钙化了,肺结核彻底治愈了。
从发病到治愈,肺结核跟了我将近五年。
但是俗话说得好:祸不单行。
初中一年级,我被查出来得了血吸虫病。
这种传染病在南方很流行。
戴蒙德在《枪炮、病菌与钢铁》一书中提到过这种病:
“有些农业人口把自己的粪便收集起来,当作肥料撒到人们劳动的田里,从而使粪便中的病菌和寄生虫去感染新的受害者变得甚至更加容易。灌溉农业和鱼类养殖为蜗牛和水蛭提供了理想的生活环境。蜗牛是吸血虫的宿主,而水蛭则在我们涉过满是粪便的水中时钻进我们的皮肤。”
他说的蜗牛,就是钉螺,血吸虫幼虫寄宿在钉螺里,人进入水中,幼虫就钻进人体内,寄生在血液中。南方十三省市得血吸虫病的人很多,领袖为此写下了《送瘟神》。于是防治血吸虫病成了政治任务。当时没有成熟的药物,刚试制出来的药马上就用于临床了。
我在以前写的文章《后遗症终于爆发了》里记述了这次治疗:
“那次用的是针剂,一针打下去,肚子里翻江倒海,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,一直吐到没东西吐为止。可见这种药伤的是肠胃,后来胃病经常会犯,但一直比较注意养胃,所以后遗症不算太大。”
到了高一,又查出体内有血吸虫,于是再次治疗。这个过程也写在文章里了:
“高中那次用的是片剂,那就遭罪了。这个药吃下去,初时没什么感觉,一两个小时后,不是腿抽筋就是手抽筋,只要一使劲,就开始抽。最难受的是半夜,一翻身,大腿或者小腿就抽上了,疼痛难忍,病房里哼哼唧唧此起彼伏。同病房的一个哥们儿有次上厕所,小解完后准备扣上前面的扣子,不料手指头突然抽起筋来,顿时就动弹不得。不得已,他只好求正在如厕的其他哥们儿帮忙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搞基猴急到了这程度,也不找个干净点的地方。
第二次治疗,后遗症看来是落下了。年轻的时候不明显,疲劳了,容易脚指头抽筋,但频率不算高。到了老年,开始经常抽筋,部位也扩大了,小腿、大腿时不时的抽起来。最难受的是半夜,睡着睡着突然就抽上了,这时候就得赶紧起来,站直了,站半天才有所缓和。”
算起来,我跟血吸虫相处了不少于三年。若算上后遗症,就不好说了。
全民消灭血吸虫的战役打了好多年,很多河浜都被填埋了。这些年,有消息说开发房地产,在原先被填埋的河浜上挖开后,发现还有钉螺存活,并检测出有血吸虫。看来,血吸虫还得跟人类共处下去。
以我自己的经历来看,想在短时间内消灭某种病毒或者传染病,多少有些一厢情愿,而共存倒算是一种常态。
治病,我只听专家和医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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